——“中国乡村振兴的广东样本”系列调研报告（二十七）

　　乡村除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之外，农产品种植也要“靠天吃饭”。种植风险使得农产品供应呈现季节性的供给过剩和供给不足并存的局面。然而短暂性的气候对农产品的伤害是阶段性的、小范围的，病虫导致的传染性疾病对农产品或者产业却有可能造成致命的伤害。德庆贡柑和其它柑橘类农产品一样，也曾经遭受黄龙病的影响而一度走向衰落。经过多年努力，德庆贡柑在县政府和当地龙头企业的共同努力下，一同实现了地方农产品品牌的“自我拯救”。课题组通过走访德庆贡柑产区的政府负责人、企业和农户，了解德庆贡柑是如何在科技的护航下实现重生的。

　　一、大自然的馈赠——农产品地理标志

　　德庆，北回归线贯穿全县，是中国贡柑的原产地。早在唐代开元年间，德庆就已大面积种植皇帝柑，至今已有1300多年的栽培历史。德庆贡柑省级现代农业产业园附近的五福村，从1999年开始种植贡柑，拥有400亩的种植面积。对于当地村民来说，种柑、施肥、栽培、摘果已成为生活习惯，同时也是村民们当年重要的收入来源——“在1999年，通过贡柑买卖一天的收入就可以达100来块”。 当时，德庆贡柑核心种植区主要位于官圩、马圩、新圩等镇，二三十条行政村农民通过种植贡柑发家致富：开上了“柑桔车”，住上了“柑桔楼”，娶上了“柑桔老婆”，上起了“柑桔大学”。当时德庆民间嫁娶有个说法：“在德庆，娶媳妇不是彩礼要多少，而是看你家有多少棵贡柑树。”

　　二、病树前头万木春

　　2010年黄龙病（柑橘类的天敌）开始在德庆贡柑产区流行，对德庆贡柑种植产业造成了致命打击。德庆用了10年的时间才把贡柑的黄龙病负面影响逐渐消除。

　　当时，造成黄龙病大面积扩散的因素有以下三点。一是气候灾害的影响。2010年全国多地遭受冻害，造成德庆贡柑大面积冻死，对产量影响重大。当时仅靠种植贡柑为生的老百姓们失去了收入来源，对贡柑产业投入越来越少。柑桔木虱在此时也入侵柑园，黄龙病随之传播开来，给贡柑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二是果苗质量问题。当时很多老百姓因图便宜购买价格低的果苗，普遍抗病能力低。三四年后柑树普遍开始发病，德庆成为了柑橘黄龙病的“重灾区”，全县种植面积锐减90%。许多农户无计可施，被迫放弃家中的果林，外出打工。三是区域性竞争性种植产区出现。2012年后广西大面积种植贡柑，种植规模不断稳步增长，直至畅销全国。这对广东的贡柑市场无疑是强大的冲击，也使广东柑橘种植面积从全国排名第一下降到第七名。五福村的村委告诉我们：“自从2012年黄龙病大面积传播，村民们大部分都外出打工，村里头的人基本上都不再种植贡柑了。”当年种植过贡柑的村干部回想起那段贡柑岁月，也是心有余悸。他们不敢再贸然投资贡柑种植，转而开始种植受病虫影响较少的荔枝。

　　三、德庆贡柑农产区的自我拯救

　　（一）与科技联姻，严控黄龙病传染面

　　2018年，德庆贡柑省级现代农业产业园正式成立，成为第一批广东省现代农业产业园。德庆种植贡柑的果农、加工厂、合作社与龙头企业碧桂园组成联合体，壮大贡柑产业。德庆贡柑产业园先后建立了贡柑现代化加工基地、贡柑无病毒苗繁育基地、高标准种植示范基地、果品检测中心，打造贡柑种苗、种植、加工、仓储于一体的贡柑产业链，还建立了乡村振兴综合体，涵盖优质农副产品转化与供应、消费助农平台运营和乡村振兴全产业链打造与服务的三大板块。经过三年的栽培和细心呵护，该产业园种植的贡柑迎来了第一年的挂果期，意味着德庆贡柑终于浴火重生，迎来新的贡柑时代。

　　课题组在到达贡柑产业园时发现华中农业大学的专家团队在柑树前勘察和研讨，他们对德庆贡柑的培育十分重视。首先是品种优化，对园区内有优良表现的树选取它的枝条进行进一步选育选优，在扩大柑树种植面积的同时，还能提升其优良品种的繁衍。产业园依托合作科研院校华中农大研发出具有原种保育、多品优育、技术创新、大苗出圃特点的无病毒苗圃；还在官圩镇五福村租了57亩多地，新建无病毒苗圃温室大棚基地，包括玻璃温室、育苗温室、滴灌设施、功能房、料场及冷库；通过精心挑选营养土基质原材料、对采穗树进行脱毒处理、自动调节温度和湿度等现代农业技术，向周边种植户提供优质无毒果苗——改变德庆贡柑苗木参差不齐的局面，完善广东省柑橘无病毒良种苗木繁育体系，保证柑橘产业可持续发展。据悉，该基地每年预计可培育25万株柑橘苗，以提供给德庆本地农户及广东省内外的种植户。设立的贡柑标准化种植示范园具有高垄宽行、矮化密植、水肥一体、全园覆草、智能监控、综合防治等先进优势，同时引进人才和为果农提供专业的标准化培训，并获得了高科技企业、博士工作站、六项发明专利。在贡柑基地外围，一排排澳洲茶油树相当于天然防护网，有效将传播黄龙病的柑桔木虱拒之门外。

　　科技助农，为德庆贡柑防止“黄龙病”保驾护航。摄影：谭学轩

　　（二）产业融合发展，做长做深贡柑产业链

　　德庆贡柑企业也在慢慢探索延长产业链模式，陆续推出贡柑皮、贡柑糖果、贡柑+茶等产品。据访谈了解到，碧桂园贡柑产业园今年正在研究制作贡柑基酒，预计将在年底推出新品。接下来产业园计划结合当地旅游资源，导入社会及集团研学游资源，打造旅游观光景点和研学游基地，让更多人了解到德庆贡柑的历史故事和科普知识。

　　在访谈德庆东璞生态农业有限公司时，调研组发现该公司基地专门设立了农合中心首期植保无人机培训班，正有不少人在进行无人机培训。贡柑种植已实现半自动施肥和无人机喷药；将通过大数据采集建立模型，实现市场指导生产。另外，公司还一果两用，除了果肉鲜食，果皮还能制成果皮干泡茶之用。贡柑出口在疫情背景下出口较难推进，但企业乘着直播的东风，在传统销售渠道基础上开发与时俱进的销售新渠道。

　　无人机植入贡柑产业，科技赋能农业无处不在。摄影：谭学轩

　　（三）品牌赋能，德庆贡柑驰名中外

　　德庆县被授予“中国贡柑之乡”“中国柑桔产业十强县”“中国果蔬无公害十强县”等称号；德庆贡柑先后荣获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国家原地保护标记、全国名特优新农产品、中国柑王等称号。德庆县抓住农技推广、品牌打造节点，县委县政府领导干部为贡柑打Call，龙头企业“贡柑妹妹”为贡柑代言，有效推动农民持续增收。

　　2021年，德庆县树立“品质为核，文化为魂”的贡柑发展理念，积极完善德庆贡柑营销“12221”市场体系建设，提出“1+2+10”的总体目标任务。通过建设RCEP柑橘采购交易（广东德庆）中心、中国（德庆）柑橘国际采购中心、柑桔大数据平台等平台以及“我在德庆有棵贡柑树”等系列活动，示范推广标准化、模化品质化种植管理，强化文旅深度融合。以贡柑小切口推动乡村产业大发展，德庆贡柑的线上线下均价同比增长19.5%、12.3%，并成功打入德国、越南等国市场，有效提升了德庆贡柑品牌价值，带动柑农增收。

　　德庆贡柑的实践表明，务农不穷。2021年德庆全县贡柑种植面积3.8万亩，其中优质果产量1亿斤，总产值约5.2亿元。今年，在县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德庆县将实施10项工程推进贡柑产业加快发展，全县贡柑面积增加到10万亩以上，总产量达到4.2亿斤以上，总产值实现20亿元。

　　德庆贡柑，未来更甜。

　　（陆剑宝：中山大学管理学博士、中山大学经济学博士后、广东省普通高校特色新型智库“粤港澳大湾区新兴产业协同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中山大学自贸区综合研究院研究员；谭学轩：广东省普通高校特色新型智库“粤港澳大湾区新兴产业协同发展研究中心”研究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