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跨伶仃洋的港珠澳大桥 羊城晚报记者 宋金峪 摄
眼前是一片喇叭口状的辽阔海域,翡翠色的大海向远方铺展,浟湙潋滟、浮天无岸。扑面而来的,是海风的腥咸。
初夏,记者随着黎亮权荡舟珠江口外。生于万顷沙、长在沙田旁的黎亮权,是个老“围垦”了。
“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黎亮权卖起了关子。
“伶仃洋!”不等记者回答,他报出了地名。
这就是伶仃洋?那个曾留下爱国诗人慷慨浩叹的悲壮之地?那片因战乱流离而深烙民族记忆中的悲情海域?
伶仃,“孤独貌”。是啊,看,珠江湾中那一片小岛仍在,因独处海中、无所依傍得名伶仃山,附近洋面也被称为伶仃洋。
南宋末年,元兵入侵,文天祥率兵殊死抵抗,因兵力悬殊不幸被俘。元兵打算用他来动摇宋军的意志,乘船把他押解到宋兵与元兵交战的崖山。途经此地时,文天祥以诗明志:“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即伶仃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把铁血男儿的豪迈之气抒发得淋漓尽致。
千百年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成为无数爱国志士的人生范式。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今天的伶仃洋,哪里还有半点“伶仃”的模样?!
你瞧,洋面上最具代表性的标识,不再是沉静海中的伶仃山,而是飞跨洋面的港珠澳大桥。放眼望去,青州航道桥上,“中国结”熠熠生辉;九洲航道桥,“风帆塔”扬帆矗立……
伶仃洋畔,有了一个响亮的新名字:粤港澳大湾区。
一湾环抱,串联起广东省的广州、深圳、珠海、佛山、惠州、东莞、中山、江门、肇庆九市和香港、澳门两个特别行政区。作为当今中国开放程度最高、最具经济活力的区域,“9+2”城市群一天贡献的GDP就高达345.9亿元,约占全国的12%。
舍舟上岸,在这里,看得见的是一片繁忙。
“又一艘货轮进港,抓紧准备!”广州港南沙工程办公室副主任郑际毅的声音沙哑着,被海风送向远方。从见面那刻起,他手中的电话就没放下过。
赤橙黄绿蓝靛紫,一摞摞集装箱仿佛一组组活动的色块,流动在忙碌的码头;红白相间的塔吊仿若钢铁巨人,辗转腾挪于一众集装箱之间;在400米长、能容纳2万个标箱的巨轮映衬下,码头上川流不息的装运车辆,就像孩童手中的玩具……
“大湾区,像一块磁石!”郑际毅告诉记者,这里不仅吸引了25家世界500强企业总部落户,更云集了超过50家“独角兽”企业、1000多个产业孵化与加速器、15000多家投资机构,涉及平台共享经济、绿色金融、新材料、新能源、高端设备制造、生物医药等多个领域……
一串串数字,宛若声声鼓点——却再也不是千百年前那沉重的战鼓,而是昂扬澎湃的发展节拍!
伶仃洋赠予的惊喜,远没有完结。记者又来到伶仃洋畔的松山湖。
“打通科研到产业化的‘最后一公里’,是我人生的下一个目标。”中国科学院院士王恩哥60岁后来到松山湖创业。他看中的,是这里正在打造的“源头创新、技术创新、成果转化、企业培育”这一全链条创新体系,“这让我和我身后的科学家们看到了更多可能性”。如今,他主持的松山湖材料实验室,成为广东省首批启动建设的四家省实验室之一。
和王院士不谋而合,到2021年下半年,已有近200位院士、40余位港澳科学家集聚广东开展研发,大湾区基础研究和原始创新能力显著增强。
惠州强流重离子加速器、江门中微子实验站、冷泉生态系统、人类细胞谱系、鹏城云脑……一批重大科技基础设施也正加快建设。
“这里十几年来的发展变化,让人惊掉下巴!”几年前从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毕业的香港青年洪逸曦,选择了做一名内地公务员。这段时间,他一直泡在香港科技大学(广州)的施工现场。下工地观察、学习工程建设、辅助工程管理……一年多下来,小伙子晒得黝黑发亮,工程“小白”成了熟练“老手”。
在建设工地的机器轰鸣声中,洪逸曦向记者历数着针对港澳人士的各项政策和制度创新——港澳青创30条、港澳专业人才资格认可十项措施、“港人港税、澳人澳税”、共有产权住房试点……更令他兴奋的是,自己正在从创新的受益者,变为创新的参与者:“大湾区的未来不可估量!参与建设一个发展逐渐领跑世界的区域,跟我喜欢体验新事物的性格,绝配!”
“领跑”,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2021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显示,在全球创新集群100强排名中,“深圳—香港—广州创新集群”连续两年居全球第二。
伶仃洋,不再伶仃!(记者 王忠耀 吴春燕)